作者|朱昌俊
媒体评论员
近日,淘宝天猫宣布将新增微信支付功能。同一天,美团的外卖和酒店两大核心业务正式入驻支付宝小程序,团购业务也将于近日上线。淘宝天猫接入微信支付的谈判,从半年前就开始了,由淘宝方面主动发起。
早在今年的3月份,阿里旗下协同办公软件钉钉宣布,在最新版本新增一项重要更新,微信用户无需单独下载打开钉钉客户端,即可直接加入钉钉会议。当时的此举,被称为阿里巴巴与腾讯之间的再一次“拆墙”。随后,淘宝的支付页面出现了“微信扫码支付”选项,当天迅速冲上话题热搜。但当时的微信支付功能,仅针对部分用户逐步开放;9月4日的公开宣布,意味着支付互通已经全面覆盖。
淘宝与微信之间的相互屏蔽始于 11 年前。当时两家公司旗下各个业务互相竞争、也以战略投资、并购扩大战场,衍生出 “阿里系”“腾讯系” 两大阵营,几乎每个领域都处于交锋状态。2021 年,工信部重点要求互联网企业整改屏蔽网址链接等问题。一直到2024年8月底,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声明说,阿里巴巴已按要求全面停止 “二选一” 垄断行为,“合规整改工作取得良好成效”。除此之外,从去年开始,腾讯和字节也全面恢复了商务合作,都互相在对方平台投放广告。
此次阿里与腾讯的支付互通,使得中国几个最大的互联网平台终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互联互通,基本告别了购建封闭体系以遏制对手的交锋状态,终于选择了最有效的合作方式。这里有监管的影响,也是市场残酷的必然结果。
此前,在一些线上平台购物,支付方式会受到限制,这是很多消费者长期以来所面临的一大“痛点”。现在,作为头部电商平台之一的淘宝,正式向使用频率最高的电子支付方式微信支付开放,无疑是在解决这一“痛点”上迈出了标志性一步。
此举,不仅是直接方便了消费者,也是互联网“互联互通”的再进一步。
现在,一步到位过渡到可直接使用微信支付,说明开放的进程在加快。而这一节奏的变化,看似只是某一个平台作出的“让步”,但未尝不是近几年中国互联网行业生态变化的一种微妙折射。
众所周知,互联网平台开放哪些支付方式,可共享哪些外部链接,背后都存在复杂的利益考量,或者说是利益博弈。比如,可能涉及数据资源的保护,对用户、流量的竞争,等等。虽然说,这是一种商业行为,本无可厚非。但客观上,这种相互设立“护城河”的做法,确实给用户的使用体验带来一些不利影响。同时,也似乎与互联网的开放精神多少存在出入。
当然,更重要的是,在互联网成为社会基础设施的今天,这种“割裂”状态也越来越与其被赋予的某些公共属性形成冲突。再加上近年来互联网“反垄断”的政策和治理背景,大平台间的互联互通、开放共享,可以说日益成为主流趋势。
这方面有一个标志性治理动作是,2021年9月,工信部明确要求各平台要限期解除网址链接屏蔽。也就说,各平台间要能够共享网络链接,一些网址链接不能被跨平台分享并打开的做法被叫停。此后,国内主要互联网平台都纷纷表态响应。
从实际行动看,两年多过去,网址链接的跨平台分享确实变得越来越方便。而此次淘宝向微信支付打开大门,可看作是大平台对这种“互联互通”要求的再次跟进,并不排除后续引发其他平台在互联互通上的更大行动。
不过,仅仅将此举看作是对政策的响应,显然是不准确的。事实上,因为诸多现实原因,这两年互联网“反垄断”话题,以及“互联互通”的治理行动,已明显降温。
在这一背景下,一些平台推进开放、共享,更多可能还是基于自身所面临的现实情况进行的自觉调整。
以互联网电商的发展为例,这两年确实出现了明显变化。
一方面,在社会消费整体待提振的大背景下,电商发展遭遇更大的压力。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的一个细节是,近年“双11”的氛围显著降温,有第三方机构统计显示,“双11”综合电商销售额已连续两年下滑。
另一方面,像淘宝等“传统”电商平台,正在遭遇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挑战,“对手”也在发生变化。这些新情况和行业格局的洗牌,自然意味着各平台要拿出新的商业策略。
当然,支付系统的开放,只是这种策略调整的一部分而已。如就在去年底,淘宝、京东相继公示了新的平台争议处理规则和售后服务管理规则。其中一个重要举措,就是明确消费者可向商家发起退款不退货,即“仅退款”的申请。
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,但“形势比人强”,行业大环境发生变化,一些过去看似“理所当然”的操作和考量,必然要重新作出选择。其本质驱动力,无非就是要更好适应新的竞争需要,进一步“讨好”消费者,以争取用户,争夺流量。
从前几年的以政策驱动为主,到目前更多由利益驱动,中国互联网“互联互通”的进阶轨迹变化,其实也是在传递一种常识,即维护市场的健康发展,可以更多地相信市场力量的自我调节能力,顺应市场自身的发展节奏。
尤其是在当前着力“拼经济”,需要激发市场活力、提振市场信心的今天,更要重视平衡好“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”和“更好发挥政府作用”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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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编 | 萧轶